淮北煤炭师范学院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 第３１卷第５期 ２０１０年１Ｏ月 Ｊｏｕｒｎａｌ ｏｆ Ｈｕａｉｂｅｉ Ｃｏａｌ Ｉｎｄｕｓｔｒｙ Ｔｅａｃｈｅｌｓ Ｃｏｌｌｅｇｅ （Ｐｈｉｌｏｓｏｐｈｙ ａｎｄ Ｓｏｃｉａｌ Ｓｃｉｅｎｃｅｓ） Ｖｏ【．３ｌ Ｎｏ．５ ０ｅｔ．２０１０ 复制与嬗变：当代婆媳关系的社会学分析 易伍林 （安庆师范学院人文学院，安徽安庆２４６０３３） 摘要：从孝道、权威、利益和血缘四个方面来探讨当代婆媳关系。通过研究可以看出，传统孝道对当代婆 媳关系仍具有较强的规范作用；婆婆权威虽然受到挑战和削弱，但媳妇并不轻易挑战其权威；利益纠纷是婆媳 关系的一种常态，关键是要对冲突进行预防、控制和疏导；而丈夫与孩子可以充当婆媳沟通的桥梁。与传统婆媳 关系相比，当代婆媳更注重权利和义务的平等。相对而言，媳妇处于强势地位。 关键词：当代婆媳关系；孝道；权威；利益 中图分类号：Ｃ９１３．１１ 文献标识码：Ａ 文章编号：１００３—２１３４（２０１０）０５—００９４—０３ 自古以来，婆媳关系应是家庭关系中最难相 处，也是最微妙的一种关系。对婆媳关系的解读 这种在宗法与小农经济基础上成长起来的孝 道文化具有较强的审美特征。然而，在被西方坚船 往往走向两个极端：功能论者刻意淡化婆媳冲 突，编织出婆媳和谐共处、其乐融融的美丽图景， 利炮打开国门后，“中国人的自尊心开始受到挑战， 导致人们学会用进化论与进步的观念来重新审视 突出传统孝道对婆媳关系的积极作用；冲突论者 自身的文化，结果在、改革与技术进步的线性 却刻意放大婆媳之间的矛盾关系并展示在公众 模式中，中国文化被分割成先进与落后两类……”【２］ 面前，对影响婆媳关系的不合理因素大加鞭挞。 作为一种落后文化的象征，孝道受到了近代知识分 这两种解读虽都有其一定的合理性，在现实生活 中也都能够找到其生活“原型”，但总体来看，笔 者认为当代婆媳关系应介于两者之间。换言之， 子的猛烈抨击。如陈独秀认为，孝道将“损坏个人独 立自尊之人格”，“窒碍个人意志之自由”，“剥夺个 人法律上平等之权利”，“养成依赖性，戕贼个人之 生产力”。【３ 经过近代知识分子的文化解构，孝道 当代婆媳关系既有继承了传统婆媳关系的某些 合理内核，同时又有所变迁。为了论证这一观点， 本文从孝道、权威、利益和血缘四个研究变量来 在学校教育中逐渐丧失了其合法性。 但孝道在中国毕竟传承了几千年，是中华文 明的重要组成部分，在民间却有着极强的认同。近 年来的国学复兴，孔子学院在国外扎根，也为国人 探讨当代婆媳关系。 一、传统孝道对当代婆媳关系仍具有 较强的规范作用 重新认识和理解孝道提供了新的契机。整体而言， “尊敬老人，赡养父母”仍是中国普通百姓对孝道 的基本共识。“孝”在人们选择配偶及评价子女等 方面具有“一票否决”的功效。对媳妇而言，在家庭 “中国古代极为重视父母养育之恩，最重孝 道，‘百行孝当先’。而孝亲是不分父母的，在一定 程度上孝母更重于孝父，更为人们所敬佩和提 倡。”【， 因此，传统中国社会非常重视对婆媳关系 的规训与引导：对符合孝道精神的婆媳关系给予 内如何演绎孝道仍是一个重大课题。因此，笔者认 为，只要“孝道”赖以生存的社会基础未能发生根 大书特书，并刻意淡化婆媳冲突，编织出婆媳和 谐共荣的美丽图景，书写媳妇隐忍屈从的美德。 收稿日期：２０１０—０５—１７ 本改变，家庭养老仍占主导的状况下，“孝道”文化 对婆媳关系的规范作用仍将长期存在。 作者简介：易伍林（１９７５一），男，江西彭泽人，安庆师范学院人文学院讲师，硕士。 二、当代婆婆权威已受到挑战 三、利益关系：婆媳关系的本质 费孝通认为，“中国的家庭是一个事业组织， 是个绵续性的事业社群，它的主轴是在父子之 在儒家所强调的重义轻利的道德观念下，家 庭成员之间很忌讳言利，但这不表明家庭成员间 间，在婆媳之间，是纵的，不是横的。夫妇成了配 轴。”【 换句话说，孝道从人伦关系层面规范了婆 婆在媳妇面前具有无可争议的权威。这种权威具 不重利，不想利。事实上，在中国传统家庭的内部 （各家庭之间），“财产关系是最重要的关系”…。因 此，婆媳之间也往往绕不过一个“利”字。某种程度 有单向性和继承性。正所谓“千年的媳妇熬成 婆”。但在中国当代社会，这种权威越来越受到挑 战。这主要是因为中国当代家庭结构发生了重大 变迁，“家庭的重心已由血缘关系向姻缘关系转 移，又从姻缘关系向自我需求转移”【 。即家庭结 构关系正由“伦理本位”１６１向夫妻本位转变。 与传统社会婆媳在人格上始终不平等相反， 在当代社会，随着女性参与经济活动的程度加 深，媳妇在家庭中的经济地位有了明显提高。其 次，当代媳妇们对新事物所具有的敏锐性和接受 能力，以及通过网络、电视等现代媒介获取或选 择信息的能力都是当代婆婆所无法比拟的。这使 得媳妇在家庭中的话语权也随之增加，追求人格 平等的趋势也日趋明显。因此，婆婆也会做相应 调整，甚至不得不降低权威预期。 整体而言，家庭关系融洽仍是大多数中国家 庭所向往的。正所谓“家和万事兴”。但由于社会 生活节奏的加快，家庭成员们所承受的经济压力 和竞争压力与日俱增，将家庭由“港湾”变成“战 场”显然是一种不智的选择。作为理性行动者，只 要不是原则性问题，媳妇们也往往不会轻易地去 挑战婆婆的权威，在某种程度上还会给婆婆“面 子”，维护婆婆的权威，而婆婆也会做出某种善意 回应，从而促进家庭关系的和谐。 对媳妇而言，如何保全婆婆的“面子”已远远 超出了技术性范畴。媳妇处理婆媳关系的经验主 要来自两个方面：一是媳妇从小获得的经验，尤 其是亲生母亲处理婆媳关系的方式方法，而处理 的效果直接影响她对婆婆权威的预期。二是她非 常关注朋辈群体处理婆媳关系的经验，从众也是 一种理性的选择，避免招致社会的谴责，减 轻自身的社会压力。 经上述分析，笔者认为，在布迪厄式的“共谋” 下，婆媳双方都都不愿意将矛盾激化，相互妥协是 婆媳双方对待纠纷的共同策略。这一方面维护了 婆婆的权威，另一方面也促进了家庭的和谐。 上，婆媳关系的本质是利益关系，只是这种利益关 系在中国传统家庭和当代家庭中的表现形式并不 一样。 尽管儒家文化提倡和鼓励累世而居，以人丁 兴旺、数代同堂为荣耀，但“分家也是一种约定俗 成的现象，成为了一种制度文化”ｌ８】。分家前，传统 家庭里父母一般都牢牢掌握着家庭的财产大权。 婆媳冲突集中表现在对经济控制权的争夺上，媳 妇积极寻求经济上的。分家过程中，婆媳冲突 主要集中在财产划分公平与否。分家后，婆媳冲突 主要表现在对同一个男人的情感争夺及赡养义务 的分担上。 与传统婆媳相比，当代婆媳利益冲突的焦点 是经济与养老。中国当代社会面临重大转型，地理 流动性和社会流动性空前增大，使得女性有机会 将自我实现的空间由家庭延伸至家庭以外。由于 教育、技能和年龄等方面的优势，当代媳妇接受信 息和获取就业机会的能力远远超过当代婆婆，因 而有效地提升了她们在家庭中的地位。这在农村 家庭中表现最为明显。改革开放以来，我国实行了 较为严格的计划生育，导致当代家庭呈现小 型化趋势，家庭重心下移。与之相应的是，选择与 父母分居的子女越来越多。按理来说，媳妇经济地 位提升，以及空间距离增大，婆媳发生利益冲突的 几率就应大大减少。而现实却不尽然，关键原因在 于近年来城镇建房和购房成本过高，大多数子女 往往都需要父母给予经济帮助。子女家庭在经济 上缺乏性，往往就会造成婆媳冲突。 作为当代婆媳冲突的焦点之～，养老原本属 于子女应尽的义务和责任，如今却被变成了一／ｆ、 问题。原因在于，在市场经济的冲击下，深受传统 孝道约束的中国家庭内部关系发生了异化。利益 交换原则成为协调当代婆媳关系的重要规范。如 婆婆照看孙子，媳妇承诺养老。由于未能遵循平等 原则，养老问题经常成为当代婆媳矛盾的关键所 在。尽管这种利益冲突有时也很激烈，但大多数家 ９５ 庭都能在孝道和利益间找到一个平衡点。这主要 婆媳关系面临着不确定感，但笔者认为当代婆媳 关系既有对传统婆媳关系的某种复制，也被赋予 一与中国传统家庭所奉行的“家丑不可外扬”的信条 密切相关。尽管这一信条不能解决婆媳矛盾，却 可以让婆媳都愿意将冲突控制在一定程度上，以 免矛盾激化到无法收拾。像电视剧《双面胶》那样 些新的时代内涵。具体如下：（一）只要家庭养老 的社会格局未能根本打破，传统孝道对当代婆媳 关系仍具有较强的规范作用；而为当代婆媳关系 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的结局在现实中仍属少数。 四、血缘：婆媳关系的障碍？ 缺乏血缘基础，往往被认为是婆媳冲突的最 大障碍。 这种演绎逻辑在电视剧《双面胶》得到 了充分体现：即东北婆婆认为儿子是自己身上掉 下的骨肉，是自己亲手把他拉扯大的，因此，儿子 就应该听命于己；而上海媳妇却认为，丈夫是自 己最爱的人，是自已能够托付终身的人，因此，丈 夫理应爱自己甚于爱婆婆。 笔者却认为，这种以血缘来建构婆媳关系， 显然是与中国人的信任模式有关，即对人格的信 任远远超过对社会及制度的信任。然而，这种信 任模式虽有助于通过血缘增强家庭凝聚力，但其 缺陷也非常明显，即将媳妇塑造成了一个“外 人”，从心理上削弱了婆媳沟通的动机和意识。因 此，笔者认为，在中国当代家庭中，影响婆媳关系 的最大障碍不是血缘，而是婆媳间缺乏信任和理 解。如果婆媳双方能够多沟通，多交流，在理解和 信任的基础上来建构彼此的关系，就有可能和睦 相处。然而，由于东方人性格较为内敛，婆媳间很 难做到开诚布公，这就要求婆媳双方都需要加强 公关意识和技巧的训练。如果她们共同深爱的男 人及孩子能够扮演好婆媳间的桥梁角色，在婆媳 激烈冲突的时候这个男人能够挺身而出，敢于充 当家庭的“安全阀”，建立融洽的婆媳关系是极有 可能的。 五、结束语 婆媳关系是中国亘古不变的话题。婆媳关系 建构的角度具有多重性，传统孝道和血缘的因素 被研究者有意放大，而权威和利益关系却未能受 到足够关注。虽然中国社会转型，父权式微导致 提供新的伦理规范是学界面临的重大时代课题。 （－－）婆婆权威虽然受到挑战和削弱，但保全婆婆 “面子”仍是当代媳妇们的理陛选择。（－－）婆媳间 的利益关系越来越以市场交换原则来协调。与传 统婆媳关系相比，当代婆媳对权利和义务的平等 诉求越来越突出。相对而言，媳妇处于强势地位。 而对婆媳间的利益冲突关键是要做好预防、控制 和疏导工作。（四）血缘并不总是婆媳冲突的唯一 因素，建构当代婆媳关系仍需要考虑经济、代沟和 社会环境等多种因素，尤其不能忽略她们共同深 爱的男人和孩子的桥梁作用。理解和信任才是处 理婆媳关系的核心。 参考文献： ［１】高世瑜．中国古代妇女家庭地位刍议——从考察“三 从”之道切入【Ｊ］．妇女研究论丛，１９９６（３）：３６． ［２】翟学伟．进步的观念与文化认同危机——对中国人价 值变迁机制的探讨【Ｊ】．开放时代，２００８（１）：７７． ［３】郁有学．近代中国知识分子对传统孝道的批判与重建 【Ｊ】．东岳论丛。１９９６（２）：７７． 【４】费孝通．乡土中国生育制度【Ｍ】．北京：北京大学出 版社，２００４：４０． ［５］刘彩玲．婆媳关系的伦理调适［Ｄ】．长沙：湖南师范大 学，２００６：２５． 【６】梁漱溟．中国文化要义［Ｍ】．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 ２００５：７５． 【７】高永平．中国传统财产继承背后的文化逻辑——家系 主义【Ｊ】．社会学研究，２００６（３）：１６８． ［８】麻国庆．分家：分中有继也有合【Ｊ】．中国社会科学， １９９９（１）：１１０． ［９】林世芳．社会学新问题：婆媳不和现象【Ｊ】．福建师范 大学福清分校学报，２０００（４）：９４． 责任编校文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