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２３卷第２期 ２０１０年３月 重庆教育学院学报 Ｊｏｕｒｎａｌ ｏｆ Ｃｈｏｎｇｑｉｎｇ Ｃｏｌｌｅｇｅ ｏｆ Ｅｄｕｃａｔｉｏｎ Ｖｏ１．２３ Ｎｏ．２ Ｍａｒｃｈ，２０１０ 文章编号：１００８—６３９０（２０１０）０２—０１４２－－０３ 一部特色鲜明的碑刻文献著作 ——《汉魏六朝碑刻校注》评介 何 山 （西南大学文献研究所，重庆北碚４００７１５） 教育部全国高校古籍整理研究工作委员会资助 系统性、条理性和科学性。具体表现在材料收集比 的重点科研项目成果（教古字［２０００］１９１号），毛远 较零散，文本释读不够准确，解释比较随意，研究不 明先生校注的《汉魏六朝碑刻校注》（下简称《校 够深入．体例不尽完备，这些问题严重制约了对该时 注》），已于２００８年由北京线装书局出版，全书共分 期碑刻文献的研究和有效利用．显得十分可惜。因 １１册（第１】册为碑刻目录索引），精装８开本。这既 此．从史学和文献学的角度全面整理、校注汉魏六朝 是整理研究汉魏六朝碑刻文献的最新成果．又是历 时期的碑刻文献．显得格外重要。毛远明先生花费 史、宗教、文学、书法、语言文字研究的重要学术著 十年时间著成的《汉魏六朝碑刻校注》，弥补了以前 作。 碑刻整理与研究的缺憾．为中古时期相关学科的研 学术研究进程的有效推动．依赖于基础性材料 究提供了新的、更为集中全面的材料。突出成就主 的全面掌握和科学整理；学术研究领域的有效拓展， 要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有待于新材料的发掘和利用。自十九世纪末以来。 一甲骨文、简牍帛书等新材料的陆续出土，极大地推进 、材料搜集丰富 了上古史各方面研究的深入。而中古史及其相关研 汉魏六朝碑刻材料丰富而零散．资料搜集是一 究领域。魏晋六朝是较为薄弱的环节，主要原因在于 项费时、费力的基础工作。作者全面查阅了历史上 新材料的发现极为有限．对已有材料的整理又很不 有关收集碑刻文献资料的专著，翻检了《文物》、《考 够。 古》、《考古学报》、《考古与文物》、《文博》、《北方文 碑刻作为出土新材料．历史十分悠久．数量特别 物》、《中原文物》、《中国书法》、《书法丛刊》等数十种 庞大，内容极其丰富，体式最为纷繁，反映社会生活 期刊，走访了重要的石刻文物保护单位、图书馆、博 面非常广阔，其材料的丰富性和文献的真实性．使之 物馆。利用各种渠道搜集民间保存的碑刻及其拓片。 具有十分重要的史料价值和研究价值．在文史类学 全面搜集了２００７年以前所有已经公布．或已出土而 科专业领域，具有十分广阔的、有待拓展的研究空 没有公布．或流散于民间。没有著录的汉魏六朝碑 间。汉魏六朝是碑刻勃兴、发展的重要时期．各种类 刻，包括碑碣、石阙、摩崖、画像题字、地券、墓志、镇 别、各种用途、各种体裁的碑刻文献已基本完备．碑 墓文、造像记、刻经记、佛经节缩刻石等共１４０ｏ余 刻的各种形制体式已基本固定。历代学者曾从不同 通，把散在各地、散见于各书的碑刻拓本尽可能地汇 角度进行过搜集、整理与研究．产生出一批研究成 集起来，进行认真考证，剔除伪刻，并制作成图录，公 果，给后世留下了宝贵的中华文化财富。 布于世。第一次全面地反映了该时期现存碑刻文献 但是过去的整理与研究存在明显的缺陷．缺乏 实物和拓本的基本面貌。所有碑刻一律按年代先后 收稿日期：２０１０一Ｏｌ一２０ 作者简介：何山（１９７３一），男，四川南充人，西南大学文献所博－ｊ：生。研究方向为汉语史和碑刻文献语言文字。 ・１４２・ 编排，无年代可考者，附在相应朝代之后，有条不紊， 便于查找利用。 书写、变异规律，力求准确释读，少量仍不能释读的， 则实事求是。存疑待考。 二、体例完整科学 宋代欧阳修撰《集古录》十卷，是我国现存著录 碑刻文献的第一部专著，开跋尾式著录体例之先河 以后各种著录体例相继出现。主要有：楷书适录碑 四、校注内容详赡 校注是作者用功最多．最能体现该书学术价值 的内容。各种专著、期刊上公布的碑刻释文，其质量 参差不齐。有的比较准确，有的则错误很多，事实上 没有哪一种成果能够保证其释文完全没有失误。有 鉴于此。作者发挥语言文字学、文献学的深厚功底， 文；楷书录文并加跋尾；著录碑目；楷书适录原文并 注释；摹录碑文；公布拓片图录；拓片图录与释文并 存等７种形式。这些体例都存在明显的不足。有的 杂而无章，漫无条例；有的丧失碑刻文字的原始面 貌，不利于研究时进一步使用；有的释读错误较大， 影响了文献的真实性和准确性，又无法利用拓本复 核；有的仅公布图录，没有释文，虽提供了原始材料， 却不便利用 本书作者认真研究了历代著录、整理碑刻文献 的著作在体例上的利弊得失．扬其长而避其短。确定 体例时把信息齐全、方便使用、科学合理等因素有机 结合起来。具体做到每通碑都有图版、释文、标点， 并注明资料来源，既便于使用时查阅，又便于复核。 每通碑都于标题下简要介绍碑石刻立、出土的时间、 地点，交待碑刻流传、存佚、翻刻、摹录、椎拓等相关 情况，说明碑刻的石质、形制、尺寸、书体、书法风格， 提示与该碑刻相关的历史人物和历史事件等．为利 用碑刻作别项研究时提供更多的相关信息 每通碑 都有详细的校勘和扼要的注释．为阅读和使用这批 材料提供了极大的方便。每通碑图版、提要、释文、 校注依次编排放在一起．并列刊出。各部分的内容井 然有序，科学合理。与同类著作相比，这算得上是最 科学、最完整、最实用的体例。 三、释文准确可靠 影响此时期碑文释读准确率的原因．主要有三 个：一是由于时间久远．石质易碎、易风化，碑面大都 有不同程度的泐蚀残损．导致文字模糊残缺，不少文 字在疑似恍惚之间，甚难断定：二是在隶书发展到楷 书的过程中，文字形体变化比较大。加上书手求新求 奇．任意增减笔画，改变构件，结果使得碑铭文字往 往异体纷呈，俗讹满目：三是汉语中字际、字词关系 异常复杂，异体字、古今字、假借字、繁简字、俗讹字 等错综交织，需要仔细辨别。本书所收碑刻，有的前 人从未释读，作者严格按照图版。认真释读，首次公 布释文：有的碑文前人曾经释读，但仍没有照录，而 是对照碑版重新校勘复核 对于模糊字和前人释读 中的未识字，通过比对各种拓片。并运用碑刻文字的 充分利用碑刻原物、拓本，并尽可能找到同一碑刻的 多种拓本与已有的部分碑刻录文、题跋、石刻文字汇 编等资料，进行彼此互校，补充阙漏，订正讹误，纠正 了历代有关碑刻文字释读方面的衍、脱、错、讹和颠 倒篡乱、标点断句失当等方面的阙失达数千条，在校 注中一一予以考辨、订正。同时该书还对碑铭中的 生难疑似之字、俗讹字、假借字、同形字、生僻疑难词 语、重要引语、典故、史事、异文，以及碑刻原文误刻、 剪裱错乱等问题进行了必要的注释和考证。如《考 古））１９９１年０９期《河南偃师县杏园村的四座北魏 墓》…中公布了《元睿墓志》拓片一件，并附释文，由 于原石泐蚀．铭刻模糊，文字俗别等原因，存在十多 处释读错误。作者逐一校正，还原了该项出土新材 料的本来面目．为进一步研究使用提供了保证［ 。东 汉汉安二年（１４３）《景君碑》，《校注》校正考辨之处达 ７９条之多 又如“忏悟”是碑刻买地券中一个常用 词．各种杂志公布这种出土材料，所附释文要么是作 为未识字．不予释读，要么是误读。作者在《校注》中 全部予以准确释读．并对其构词理据作了精要分析， 使得多年的“疑案”大白［３］。经过处理之后的碑 刻文献材料．大大提高了文献自身的研究价值。 五、利用价值多途 《校注》作为一部数据齐备可靠，体例严整科学， 方便使用的断代碑刻文献总汇，对诸多学科研究领 域都具有十分重要的学术价值。主要有： １．历史和文化研究 《校注》所收碑文作为当时材料，时地自足，真实 性很强、可信度很高。内容涉及面广，历史事件、历 史人物、山川地理等都有不同程度的反映。校注中 有大量补史之缺，正史之误的辨正说明，对《魏书》的 补正尤多．可以直接参考。而大量有关天文、历法、 职官、民俗、礼制、礼法、宗支氏系、中外文化交流等 文化资料．又为文化史的研究提供了十分广阔的空 间．校注内容对诸多文化现象都有所提示、说明和考 证 ・１４３・ ２．宗教和经学研究 碑刻文献具有传世文献不可替代的研究价值，特别 是在文字、音韵、词汇研究三方面的作用更为显著。 碑刻铭文多韵文韵语．利用其材料研究汉语语音史， 可以改变汉魏六朝音韵研究薄弱的局面。碑刻对于 从东汉开始产生了一批宗教碑刻。魏晋南北朝 宗教碑刻迅速发展．成为本书所收碑刻文献的一个 大宗。不仅数量多．品种杂，而且涉及的内容十分广 泛。包括宗教经典、宗教寺观、宗教人物、宗教教义 教理、宗教规约、宗教派系、宗教组织、宗教与丧葬制 度等．特别是本书收录的大量宗教造像题记，反映出 佛社组织、宗教传播、当时的宗教信仰、佛道融合的 重要内容．在校注中都有说明和阐释，是宗教研究不 文字学、汉字构形学的研究自然是十分宝贵的原始 资料．而汉字发展史的研究，尤其是中古汉字的断代 研究．碑刻简直是不可或缺，甚至舍此无法进行的重 要材料 碑刻直接保存了文字的原始面貌，可以获 取研究汉字形体结构、汉字演变、字词关系和汉字发 可或缺的重要参考。《校注》所收碑刻包括有不少汉 魏六朝时期经学传授情况的具体记载．且碑铭多取 儒家经典以为文．或化用经书的内容．或径取经书成 句以达意．对于研究那个时期儒家经典的地位，儒者 攻习经书的实际情况，经书的存在、流传面貌，经学 流派的分歧、消长等，具有重要价值。同时还有碑文 涉及到谶纬书。如河图纬、洛书纬、易纬、尚书纬、尚 书中侯纬、诗纬、礼纬、春秋纬、孝经纬、论语纬．以及 符瑞、瑞应等．为研究经纬之学提供了丰富而原始的 材料。校注都尽量予以指出。 ３．书法和艺术研究 汉魏六朝碑刻篆隶楷行等众书体兼备，风格纷 呈，留下了书法艺术发展的历程，被誉为一部汉字的 书法史。碑刻书丹人题名为碑书家派研究提供了可 能。蔡邕、锺繇、粱鹄、郑道昭、赵文渊、上皇山樵、贝 义渊、徐勉等都靠碑书留下真迹。利用拓片图录，可 以进行碑书风格研究。本书提要有大量书法介绍、 评赏的内容，可供研究时参考。碑首、碑侧、碑阴镌 刻的各种装饰性图画，以及后来出现的边框、碑趺图 案；墓志四侧及志盖的斜煞、侧面，大都刻有蔓革、卷 云和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十二生肖图案、线刻画 像、立体造像等；其构图从简单朴拙到精心构思．从 粗线勾勒到精雕细琢。是别一种形式的艺术发展史． 可利用本书拓片提供的系统资料将艺术创造同民族 特色、宗教信仰、社会风俗、审美理想等结合起来加 以研究，开拓的空间十分巨大 ４．文学和语言文字研究 本书所收碑刻文体十分繁多．传世文献具有的 各种文体。碑刻中几乎都能找到．有的文体如造像 记、买地阴券则只存在于碑文中。传世文献罕见其 体。内容的意蕴深厚，形式的多彩多姿．留下了极其 丰富的文学研究宝藏。在文学发展史和作家作品的 专题专类等方面研究价值巨大。在语言文字方面． －１４４・ 展史的第一手资料。碑刻词语典雅凝重，多新造、生 造双音词．多成语典故；表达委婉含蓄，讳饰婉曲；词 语的使用有所侧重．如多表现人物品质、年龄的词， 多婚丧词．构成大量同义、类义词群和同根词群。为 双音词、用典构词、新造词与生造词、同根词类聚、讳 饰词语研究提供了真实丰富的材料，对于语义的主 题类别如人格评价词语、婚嫁丧葬词语、宗教词语、 专称的研究也具有十分重要的意义。校注中大量的 生难字词的考释。为碑刻语言文字研究扫除了障碍。 ５．科技史研究 本书所收碑刻还涉及部分自然科学的内容。是 反映我国自然科学史的实物证据，如汉代碑刻开始 大量记载凿山修路、建桥阁、筑城邑、造殿宇、修寺 观、治学宫等方面的碑刻，是古代建筑学、建筑史的 重要资料。有筑坑蓄水、立碣导河，防治水害，灌溉 农田的水利史碑刻。有医药家铭志、治疾药方碑等 医药史碑刻。这方面的材料过去没有受到应有的重 视，可以进行专题研究。 当然．因时间和条件的。本书不足之处在所 难免．如个别“存疑”字可考而未尽考，个别考释的条 目还可详细深入等，有的碑刻明知已出土，但没有获 得拓片而未能收录。同时．该时期新的碑刻材料还 会陆续出土，增补工作仍将继续。随着时间的推移， 相信这部著作会对碑刻文献的整理、学术研究特别 是有关中古时期的学术研究产生越来越重要的影 响。 参考文献： ［１］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河南二队，徐殿魁（执笔）． 河南偃师县杏园村的四座北魏墓［Ｊ］．考古，１９９１，（９）． ［２］毛远明．《元睿墓志》释文校正［Ｊ］．考古，２００６，（６）． ［３］毛远明．释“忏怪”［Ｊ］．中国语文，２００８，（４）． ［责任编辑于湘】
